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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暗流涌动。
「嗷~~~!」
一声惨叫划破夜空,紧接着是一阵鸡鸣狗叫。
一个瘦小的老头从草垛里跳出,硕长的大鸡巴在空中一甩一甩的,很是滑稽。
他挣扎着爬起来,丑陋的屁股上鲜血长流,还没等他站稳,一条凶猛的恶狗张口
咬来。
「畜生!鬼爷宰了你!」瘦男叫骂着,连忙躲开。
黑灯瞎火的夜晚,老头儿赤条条的手无寸铁,虽是武艺高强,一时半会儿却
哪里能将它击杀?而狼狗似乎怀恨在心,凶恶异常,它来回扑咬,速度极快,瘦
男连连怒骂却根本击它不住,反而又被它撕下一块皮肉。
瘦老头急怒攻心,大骂晦气,正要带着草垛里的小龙女另寻它处,忽然风声
骤起,一颗硬小的石子将他击倒在地。狼狗狂吠着正要上前扑咬,忽然又像是听
到了什么,呜咽着扭头跑开了。
小院重新安静,瘦男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一切好像从未发生。
也不知过了多久,简陋的房舍缓缓打开,仿佛尘封的旧事被重新提起,光怪
陆离,深邃黑暗。
一身素衣的丘尼缓步走来,月光下仿佛一道影子,不曾留下任何痕迹。她走
过青苔,露水拱托,她过走院落,草屑纷落,她走到了小龙女的身旁,下一刻,
屋舍里微光亮起,她把火摺熄灭,为床上的小龙女盖上衣袍。
晨光渐暖,新的一天到来。
陈旧的房舍里,小龙女缓缓走出,向蒲团上端坐的老尼盈盈拜倒。
「晚辈终南山活死人墓小龙女,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只见这老尼辨不清年龄,一身朴素简约的道袍,面容平凡而平静,似乎这世
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动容。见小龙女施礼,只随口道:「我非前辈,老尼法号
净心。」
「终是要谢过师太。」小龙女再拜。
净心点点头,闭目静坐,不再言语。小龙女见状,心中虽多疑惑,却不好开
口。她四下打量一番,只见房屋简陋,灰尘积厚,一张张的蛛网铺满各个角落,
小龙女忽然醒悟过来,原来老尼也只是路过这里。
小龙女见老尼跪坐在蒲团上,对着一尊泥菩萨默颂,神情宁静,无欲无求,
不禁心生钦羡。她行了一礼,便随老尼在一旁端坐,凝心祷告。小龙女本是心纯
通透之人,此刻坐在蒲团上,对着一尊普通的泥菩萨放松心神,畅快吐呐,只觉
说不出的舒爽,这些时日的疲敝也通通忘却。
清风捻发,露水滴流,晨光穿过纸窗,照进憨睡的老屋,熙熙攘攘的人世仿
佛变成过眼云烟,一眨一念尽消散。
正是:崖畔飘笛心觉远,陋室木鱼念流年。
不知何时,小龙女睁开眼,只觉眼前的世间往事慢慢消散,心中的执念也放
下许多。她正要起身告辞,却见身旁的老尼欣慰而笑,不禁诚心道:「多谢师太
点拨。」
老尼点点头,道:「你天资聪颍,心性豁达纯善,纵有羁绊,终会走入大道。」
小龙女似懂非懂,不知如何言语,只叹息道:「难奢事事尽如意,终是躲不
过命运。」
老尼沉默,深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又道:「我查过你脉相,本是冰阴
纯脉,奈何一丝毒火缭绕不去,你可知长此以往的后果?」
小龙女心中震骇,没想老尼是如此的一位世外高人。她又怎会不知自己体内
的情形,如今功力消退亦是拜此「毒火」所致。自杨过被金轮法王打伤,伤势爆
发之后,形势日益严重,寒玉床已经慢慢压制不住阳毒,小龙女只好将自身八成
的纯阴真气灌注到杨过体内,换来时间去求救于黄药师。而没想到的是,杨过体
内的阳毒如此难缠,竟借小龙女灌输真气之机蔓延到她的体内,虽然只有少许,
但始终驱之不去,阴阳消磨下,慢慢流失自己的功力。
「可有办法?」小龙女希冀地问道。
「老尼久居海外,不曾知晓中原何时出了此门邪功。依我看,解铃还须系铃
人。」
小龙女点点头,老尼的说法与左剑清不谋而合,也正是她此行的目的。见时
辰不早了,小龙女出言告辞,老尼起身相送。走到门口,忽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
头儿正跪在一旁,正是昨晚那行y未遂的贼子!
见老尼出来,瘦老头连忙磕头讨好,他正要说话,却见老尼一拂袖袍,一粒
事物落入口中,当即咽下。
「啊,前辈饶命,我可再也不敢了……」瘦男大惊失色,连连叩头,忽然瞥
见那老尼神色不愉,他心中一寒,再不敢动弹。
「这是灼心丹,若是没有小清心丹的缓解,每十日便会发作一次,数次后暴
毙身亡。」老尼说着,取出一个白色瓷瓶,又道:「这里面有十二粒小清心丹,
你尽心护送于她,事成之后再来取解药。」
老尼将药瓶交与小龙女,便转身离去。小龙女站在那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好将药瓶收起。
小龙女走出小院,忽然想起失散的左剑清,南山城虽然不大,但要找一个人
也非易事,只怕要耽搁行程。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武林大会,清儿寻不到她定
会去那里,到时再会合便是。
小龙女买了马匹,行出城去,瘦老头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心中却恨恨不已。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连小命都捏在一个老尼姑手里,哼,什么狗屁尼姑,
多管闲事,一个没人要的老女人罢了。
老头儿正长吁短叹,见小龙女策马而去,连忙扬鞭跟上。春风中,她那雪白
的背影,婀娜的身段,让他一阵失神。
老头儿痴痴地看着小龙女,刚才抱怨的话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满脸堆笑
跟了上去,道:「小老儿名唤孙二鬼,绰号三腿鬼爷,和俺一起的那个叫赵大熊。
不知仙子尊姓芳名?」
小龙女没有理他,只道:「此行临安,若你再有不轨之心,定将你斩于剑下!」
孙二鬼讪讪一笑,道:「仙子且莫误会,我与二弟并非魔教中人,穿那衣物
不过是狐假虎威,嘿嘿……,常年采花,哪能没几个身份……」孙二鬼见小龙女
不理他,偷偷给赵大熊做下记号尾随。
……………………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会集结,演变成战争,胜者获得所有,败者落草为
寇。有胜者的地方便有统治,对外征战攻竭,内部勾心斗角。在攀登权利最高峰
的路上,任何的盟友最终都会变成死敌,而在权利被瓜分的过程里,任何的敌人
又都可以变为盟友。时事变迁,人物也在更替,然而无论何时,这个世界还是属
于少数人的,不管是金钱还是女人,最终都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这几日的临安有些冷清,似乎是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天地巨变,整座城市都
不敢大声喧哗。
午时三刻,一骑烟尘穿过笔直的长街,直往皇宫而去。
「呔!」一声平地大吼,如炸雷般将马儿惊吓,马背上的青年险些被掀翻在
地。青年连连安抚,但见前方一个五尺大汗带着一众子弟横冲而出,喝到:「哪
里来的小儿!见到小爷,还不下马请安?」
只见这拦路的汉子高大威猛,健壮的身躯如同一只牛犊,他那裸露的两臂筋
肉虬结,怕是一只猛虎都会被他活活打死。然而仔细看他的面容会发现,这威风
凛凛的「大汉」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青年心中气结,没想京都重地朗朗乾坤,竟有人如此的无法无天。他心中焦
急,不想与这莽汉纠缠,刚要绕行却又听对方趾高气扬道:「兀那小白脸,聋了
么?快快给小爷下马!」
青年忍无可忍,叱道:「莽夫无知!目无法纪,再不让开当心吃牢狱之苦!」
少年哈哈一笑也不说话,径直向青年走来,他手一伸,便要将青年扯下马。
「大胆!」青年一声喝叱,身旁的婢女拔剑刺去。那少年看也不看,反手一
撩,只听叮的一声脆响,锋利的宝剑竟被少年徒手拍断。他大笑一声,一指将那
小婢女定在原地,继而转身出拳狠狠打在马头上,「嘭」的一声闷响,高大的马
匹被当场掀翻在地,晕死过去。
少年这一番动作力大无穷干净利落,众人纷纷起哄叫好,待青年满身泥土狼
狈爬起来的时候,那少年已经满脸狰狞站在他身前。青年刚要说话,却被他两手
一抓举在半空,惊惧之下强撑道:「你……你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不给小爷磕头认错就甭想走!」
青年一听要他下跪,心头大怒,然而一看到少年凶横的模样,不知怎的又软
了下来,料想今日算是颜面尽失,万万不能再将身份道出,否则日后如何立足?
他心中妥协,道:「你且将我放下来。」
少年满脸讥讽看着青年,见他犹豫半天仍旧不肯跪,不禁大声训斥道:「再
磨磨蹭蹭,打断你的狗腿!」
青年身子一抖,连忙弓身跪地,叩首道:「给公子请安,今日不知公子在此,
唐突之处请您见谅!」
「哈哈哈哈……!」少年大笑,拍了拍青年的脑袋,道:「早知如此何必当
初?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贱种!」他见青年面红耳赤也不还口,顿感无趣,一
把将青年摁翻在地,兀自扛起那婢女,道:「今日收你婢女玩弄几日,权当给小
爷赔罪,以后见了小爷,记得绕着走!」
「你……!」青年怒发冲冠,几乎要吐血三升,今日真是窝囊透顶。看着少
年被众人簇拥着嘻笑远去,青年死死牢记他的背影,暗道日后掌了宝位定教他碎
尸万段,还有那狂妄的贼子嵇?,他们都该死!
富丽堂皇的丞相府中,当今丞相贾似道斜靠书案,一旁的幕僚小声对他说着
些什么。
「丞相,太子今日回宫,圣上龙颜大悦,这弹劾一事是否缓一缓?」
「不必,我已与嵇总管商议好,就在今日!」贾似道无所谓道,「圣上已不
是昔日的圣上,局面也不是从前的局面,既已走到到今日,行事不必再有所顾忌。」
「丞相说得是,赵家已无力回天,朝廷早已名存实亡,不出两年便要土崩瓦
解,我们也要早做准备才是。」
「蒙古那边可有进展?」
「回丞相,该办的都已经办了。」幕僚想了想又道,「只是那蒙古大汗雄才
大略,断不会轻易相信我们,就算日后得了天下,怕是也无我等容身之地,还是
要早早西去才是啊!」
「本相自然晓得,性命之事怎能寄托他人?待此间事了,我等便去往西蜀,
与司马将军会合。」
「丞相所言极是!」
「嵇鸾那老太监处心积虑多年,道行深不可测,万不可得罪。江山易手,怎
知日后谁人得天下?」贾似道语重心长道。
一个朝代权力最大的人,无疑应该是皇帝。若是新皇年幼,母后垂帘听政,
那便是太后;若有功高震主者,挟天子令诸侯,那便是将军;再若大厦将倾,奸
臣指鹿为马,那便是宦官了。
现今,便是江山动荡,宦官当道的年代。最大的宦官,自然是嵇鸾,嵇大总
管,哪怕圣上也压他不住。他本是太后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因为武功高强,
深得太后栽培。那正是太后垂帘听政,权倾朝野的鼎盛时期,他替太后奔走于各
地,收服一个个手握实权的一方大员,凭借高深的本领屡建奇功,最终荣登大内
总管,成为太后之下第一人。后来太后病死,嵇鸾本想收拢势力代替太后,不料
被当今皇帝算计,险些丧命。自此嵇鸾搬出皇宫,以总管尚书自封,低调行事,
可惜皇位被架空多年,圣上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他。
如果局面一直如此,直到嵇鸾老死,权利回归朝廷,那也无不可。可是直到
有一日,嵇鸾找回了遗失多年的孙儿,那是他被阉之前留下的唯一火种。自此嵇
鸾野心膨胀,獠牙显露,一心要将他孙儿捧上宝座。这个时候人们才忽然才发现,
原来嵇鸾离宫后势力分毫不曾削弱,反而越发盘根错节,难以对付。
诺大的嵇府,因为占地太大显得有些空荡,侍女们来来往往,端着珍稀的水
果佳肴,却不曾发出一点响声。整个嵇府中只有一个人可以大声说话,那就是总
管的孙儿嵇霸,因而听到门口张狂的笑声,所有人都知道是少爷回来了,眨眼间
都散了去。
「孙儿回来啦!」
「又去哪处胡混?」一个声音飘荡在院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院落的榕
树下一阵轻风吹过,原本空荡荡的木椅上出现一位鬓发灰白的长者,这便是嵇鸾
了。他的身影并不高大,头发灰白却也不显老,随意坐在那里就有一种不动如山
气势,然而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神,就会感受到地狱般的阴冷。
「哪里有胡混……」嵇霸满脸憨笑蹲在椅子边,浑然不见平日凶恶的模样。
嵇鸾摇了摇头,也不去拆穿,只道:「银波功三层之下不得近女色。」
「孙儿知晓厉害。」嵇霸捡起一颗石子置于掌心,五指一收一放,再将石子
放于原地,得意的道:「如何?」
「尚可。」嵇鸾微微一笑道,「总算登堂入室,从此有了自保之力!」
「那您可是要信守承诺……」
「说罢,看上谁了?」
嵇霸闻言一喜,道:「那霸儿可就直接说了!爷爷可知京城三美?林家才女
林婉晴,范家四夫人殷素秋和南宫世家苗翠娘,霸儿通通都要!另外,还有后宫
中的苏贵妃苏月茹,霸儿也一直念念不忘呢!」
嵇鸾见嵇霸一脸期许的样子,摆了摆手道:「自去,时局动荡,莫要乱事!」
「就知爷爷最疼霸儿!哈,林姐姐那么漂亮,却整天对我不理不睬,这次做
了我娘子,看她还怎么说!」嵇霸心里想着:「早就听闻江湖有南北二娇,江南
第一美女黄蓉和江湖第一美女小龙女,再过两月便是武林大会,嘿嘿……。」
雨在傍晚就开始淅淅下着,那个从马上摔下的青年,自从进了皇宫就再无音
讯,仿佛石沉大海。而就在人们以为整个皇城都睡着的时候,一队全副武装的金
甲禁卫悄然而出。五百人的队伍,纪律严明,行动迅速,眨眼见便消失在夜色中。
庙堂之高,困龙锁蛟,扰君梦;江湖之远,暗流汹涌,淹众生。
第十四章小楼风来。
六月的尾端,正是临安鸟语花香的时节,春雨过后,草木疯长,把大地渲染
得一片绿意。然而放眼望去,却寻不到一个踏青身影,甚至过往车辆也无停留之
意,仿佛怕被厄运缠身。
显然,临安又出事了!
清晨卯时,城东的山林脚下,一道醒目的血色顺着雨水一直延伸到护城河,
驻扎在山腰的七百嵇府「家丁」无一幸存。
辰时,护城河里飘下五百禁军头颅,他们怒目圆睁,诅咒一样绕着皇城沉浮。
巳时,丞相贾似道、总管尚书携百官弹劾户部侍郎范云德,罪证确凿,立即
抄家入狱,等候发落。
同一时刻,七雄寨被剿灭的消息传到临安,六个头目受首,嵇?独自逃脱,
现已被朝廷通缉。
一个个事件接踵而来,如平地炸雷,震得人心惊胆战。朝廷两大巨头角力,
京都军力频频调动,毁天灭地的灾难随时可能爆发。
月色清冷,凉风袭袭,树林里几个淡淡的虚影迅速滑过,分不清是风还是鬼。
「罗老弟,便是这处?」
「胡长老放心,我用八年才从里面逃出,怎会记错。」
「有了这条通道,救人便容易许多?」
「腾老弟莫要大意,普通狱卒自然不在话下,只怕里面有高手!」
「唐兄说得没错,务必谨慎行事。」
「诸位兄弟,腾兄,罗兄,胡老爹,我等因武林大会齐聚在此,有感于范大
人风骨,共同营救狱中夫妇,也算缘分深厚。此次行动险恶之极,不知能否活命,
我等不妨在此结义,若谁不幸身死,望其余兄弟关照身后。」
「应是如此!」众人应道。
当下,四人就地结义,击掌大笑。
罗横一步跨出,单手一掌将身前的大树击碎,露出里面空空如也的树干,他
当先一步跃入,三人紧随其后。一行人在漆黑的洞里摸索前行,忽然甬道渐宽,
一方岩石横在面前。罗横几番试探,小心将巨石移开,跃入地牢。
牢中无人,四周也寂静无声,四人搜寻半天,只在牢房的尽头找到了一个瑟
瑟发抖的少年。少年乃是范家独孙范显,告知范家一众戌时被带走,不知去向。
四人自知晚了一步,只好匆匆作罢,待出了典狱刚要离去,那少年却「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涕泪齐流。众人好言相劝,得知范家入狱多因那嵇家小儿贪恋府
中四夫人殷素秋,现今怕是已落入那恶子手中。众人一番商议,便决定夜探嵇府。
今夜的嵇府依然如往日般黑暗幽深,然而远处嵇霸新建的玉池园却灯火辉煌。
戌时一过,园中驱散一空,一身喜服的少年大步走进富丽堂皇的阁楼。看他
高大健壮的身形,正是嵇霸无疑。
嵇霸推开喜房,淡淡的花香里,粉红色的大床上静静坐着一个身影。她安静
的坐在那里,大红盖头遮住了她的容颜,让人想掀开一探究竟。
「范夫人,啊不,素秋姐,以后你可是我的了!」嵇霸迈步走了进来,满脸
邪邪的笑容。
他笑着掀开纱帘,忽然觉得有些不妥,便放慢了脚步,笑道:「姐姐不必介
怀,过了今晚,我自会将范家一众释放。」
嵇霸看着面前的身影,忽然面色微变,未等他有所动作,三道寒光骤然从
「殷素秋」袖中跃出,直射面门!
「呔!」嵇霸一声怒喝,反掌劈去,只听「叮叮」几声脆响,锋利的钢镖碎
落一地。
「哼,雕虫小技!」嵇霸冷冷地看着「殷素秋」,身体如同山一般,未曾退
却一步。
见嵇霸武功如此高明,那床边人一把扯下盖头,翻身落在床塌,竟是唐珉。
只听数声厉喝,屏风、房梁、塌后纷纷炸出身形,几人大吼一声,同时向嵇霸袭
去。
面对如此杀局,嵇霸深吸口气,略显稚嫩的眼神中反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身躯一震,当先向一人杀去。狭小的阁楼中,刀光剑影,步步杀机,如同大海
中的一面孤舟。
「嘭嘭」几声闷响,如击败革,精美的纱窗被一阵刀光搅得粉碎,隐约间可
以看到几个身影兔起鹤落,杀做一团。
又是几声沉闷的交击,嘈杂的小楼里忽然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让人窒息
的血腥味,唐珉四人纷纷染血。
「一直听闻武林中卧虎藏龙,嵇霸一直不曾领教,今日交手也算如愿以偿。」
嵇霸衣袍破烂,满身伤痕,眼神中嗜血的兴奋却越来越强烈。
看着嵇霸的笑容,四人等人心生警惕,唐珉当机立断,喝道:「速撤!」
「想跑?」
「无知小儿,怎知我的手段!」唐珉手指急弹,几粒事物落在地面爆裂开来,
紧接着一阵刺目的白光将整个小楼淹没。
嵇霸目不视物,凭借耳力挡过几枚钢针,待目力恢复,那几人早已失去踪影。
「殷素秋,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出来,这天下早晚是我的!」
今夜的皇宫灯火通明,无数宫女侍卫往来奔走,不停忙碌着。听说太子归来,
现居毓亭宫中,可却从未有人见他外出,端的神秘无比。宫中虽有禁言,但这几
日,关于太子赵允平的话题却萦绕在每一个角落,他外貌如何?为何不出现?又
何时继位?种种传闻不一而足。
很少有人知道,太子之所以不出现是因为被人打了,暂时不能见人。
就如前两日一样,依然是一身白衣,依然在昏暗庭院中往来渡步,只是赵允
平的心始终平静不下来。他嘴里碎碎念着,如同无处发泄的受气包,苦闷至极。
在碧水岛长大的他,跟随岛主夫人碧水瑶修身养性,博览群书,那是逍遥自在。
但自从来到中原,处处上当受骗,心爱的小鹿被偷走宰杀,银两被盗,书籍被抢,
甚至被嵇?这般莽夫羞辱,最终走进皇宫的时候已经两手空空,还被父皇训斥。
这一路的经历,绕是赵允平心性平和,也始终难以释怀。
「天下永远是赵家的天下,早晚要把这些耻辱找回来!」赵允平恨恨地想着。
他走在假山旁,忽见一个矮小身影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心中甚是诧异。这里是他
寝宫,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他人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是意图不轨?赵允平正要喊禁卫,又忽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脸上的
伤势都还没好,哪里能让别人看见?
「是谁!」赵允平喝问道。
那身影吓了一跳,转身对赵允平不满地嚷道:「这大声干甚!没看我要办正
事?」
好个大胆贼子!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到这里躲避。看样子他倒是不认得我,
何不借机打探一下外面对我的评议?
「贼子听好了,你可听说太子消息?」
「甚么太子?死一边去!」
「你这贼人,不知好歹!」
「小白脸,脚爷我好久没开荤,不要在这碍事,再??拢?淠阋涣常
赵允平不明所以,但知道这贼子肯定没什么好话,不由大怒,心想宫中禁地
哪招来这等诨人。
赵允平正要上前斥责,忽然发现原来这贼子身下还有一人。那是一个昏迷的
女人,看穿着应该是个妃子,她衣衫半解,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一只
黝黑的手正放肆地在白嫩的酥胸上粗鲁抓弄。
这,这是?赵允平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这贼子三两下脱光衣服,矮小的他
站在那里,如同一只直立的野猪,更加奇异的是两腿间横生着一根粗大的肉棍,
一翘一翘的甚是邪恶。
「哈哈,我鲁三脚重出江湖,天下的女人可都是我的了!」矮男撸了撸身前
的肉棍,尖声笑道。
赵允平目瞪口呆看着鲁三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难……难道那根粗大的
棍子是他的……?他们这是要……」。赵允平有些难以置信,如此y秽的场景赤
裸裸呈现在面前,直接打击着他心中的礼义廉耻,让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一
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还不快滚!再不走,老子射你一脸!」鲁三脚抓起一个事物,不耐烦地扔
了过去。
赵允平被砸了一下,本能的要转身回避,却忽然醒悟过来原来这贼子说的
「射你一脸」是那般脏事,真是岂有此理,竟如此侮辱于我!!
赵允平怒火中烧,猛然转身斥道:「大胆贼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滚!唧唧歪歪,老子先弄死你!」鲁三脚大怒,飞起一脚将赵允平踢得鼻
血四溅。
可怜赵允平手无缚鸡之力,被鲁三脚骑在头上一通殴打,片刻便鼻青脸肿。
鲁三脚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揪着他的领子拖到女人身边,道:「说,她是不是那
个苏月茹,苏贵妃?」
「不……不……」赵允平吓得一哆嗦,又有些口齿不清。
「不是?」鲁三脚愤愤不平站起身,「妈的!废了半天劲,又抓了个赝货!」
鲁三脚骂骂咧咧穿好衣服,正要离去,忽然看到躺在地上的赵允平,心生一计。
妈的,刚才叫得那么起劲,现在怎么不吭声了,贱骨头!说不得要教教你怎样做
人!
他一脚将赵允平踢晕,扒掉他全身衣物,令他一丝不挂缚在假山上,这才撒
了泡尿,悻悻离去。
第十五章何以证心。
沉月宫中有明月,此月照得三贼窃,花前月下不知处,一缕白纱枝头曳。
明月高悬,幽深的沉月宫一如往日的寂静,溢满香气的花林深处,一个矮小
的身影鬼鬼祟祟探头探脑。他穿过花林,绕过池塘,迫不及待地贴上灯火彤彤的
寝室墙壁,猥琐的身躯趴在窗下,扭动摩擦,犹如一只贪婪的壁虎。
鲁三脚戳破窗纸,探头窥视,只见那缭绕的屏风后,一个美丽的倩影悠然浮
现。她上身依靠在浴桶边缘,披肩长发延伸到桶外,两支柔美的手臂搭在桶沿,
显得慵懒而优雅。鲁三脚瞪大双眼,直视着屏风上的身影,她那修长的玉颈下隆
起两座高高的山峰,丰满圆润,弹性十足,在屏风的放大下,直教人欲念大动。
鲁三脚看得心头火热,虽不曾见得美人面貌,但这般绰绰身影便如此撩人,
必是那苏月茹无疑了。他正要翻窗而入,猛听得一声木桶落地,继而是撕破长夜
的尖叫。鲁三脚吓了一跳,连忙扭头看去,只见方才那丫鬟丢下木桶边跑边喊,
一转眼便没了影儿。他心念一动,暗道此刻身形被识破,下手已晚,再不离去便
要被那些护卫缠住,只能另择佳机。「嘿嘿,且先饶过这小娘皮,来日定教她尝
尝我夺命三脚的厉害!」鲁三脚咕哝了两句,遁走而去。
皇宫之外的临安,异常的安静,人们仿佛感觉到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刚刚
入夜的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在那通往嵇家新府的路上,徘徊着一个窈窕的
身影。
她一身红装,腰佩宝剑,修长的双腿行走腾挪,显得英姿飒爽。遇到她,仿
佛整个人都被那双美腿吸引住,只是拨开黑夜的遮挡却能发现,她眉宇间那化不
开的忧虑。
静谧的玉池园府门大开流光四溢,远远望去如同一个聚宝盆,世间所有的权
贵繁华都蕴藏在其中,又如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不知里面藏着怎样的凶险。
女子这一刻想到了含冤的范家老小,她深吸口气,默默走了进去。
偌大的玉池园灯火通明,其内假山林立楼阁无数,一派奢华景象,亦不知这
般工程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苗翠娘看得片刻,忽闻耳边风声,拔剑刺去,一颗青果顿时被削落在地。她
抬头看去,只见那假山中央的亭台不知何时坐着一男子,见她看来,遥遥招手。
「苗家女子,果然不会爽约。」
「少废话,怎样才肯放了范府一家!」苗翠娘拔剑相对。
嵇霸微微一笑,道:「不要担心,你来了,他们就安全了。」他探出两指夹
住剑尖,锋利的宝剑在两指间慢慢变弯,又忽地折回,剑尖直指苗翠娘。
苗翠娘大吃一惊,连忙挽臂撤回,「噌」的一声脆响,一股大力自剑身传来,
苗翠娘猝不及防,宝剑脱手飞出。
「我近来修得一门功法,阴阳交泰,妙境乃成。苗姐姐身怀武艺,又守阴如
处,小弟心仪已久,此时缘分已至,姐姐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哼,无礼小贼,修得甚么邪恶功法!」苗翠娘心生警惕,不想这嵇霸年纪
轻轻却有如此功力,日后必成大患。「你究竟意欲何为!」
「呵呵,小弟别无他求,只愿修得正果,以筑我心。」
苗翠娘不想多做纠缠,只道:「直接说罢,到底要我做甚?」
嵇霸微微一笑,转身边走边道:「怎样做,还要姐姐先行教导。小弟在外虽
名声不佳,却从未做过奸y掳掠之事,元阳之身犹在,姐姐倒可亲自验证。」
苗翠娘跟在嵇霸身后,心中疑虑重重,暗道此行怕是凶险万分,若非为了范
家老小,定要找机会刺死这小贼,以正朝纲。
一男一女走进精舍,漆黑的夜幕下,静谧的玉池园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浓重的夜就像是压在人们心里的铅块,连睡梦中都变得小心翼翼。当清晨的
第一缕阳光照进临安,黑夜又变成了明晃晃的刀光。
七月初七,皇城戒严,四大城门同时关闭。空旷的街道上一时间门可罗雀,
只有一队队的兵马往来穿行,渲染着越来越紧张的气氛。
这是喧嚣的早晨,无数的刀盾甲兵忽然间出现,他们驻扎在城门下,驻扎在
皇城中,停驻在街道上,仿佛只等一个命令就会将这里瞬间变成修罗战场。
彩旗飞扬的临安一瞬间由极动变为极静,胆大的居民趴在门缝往外偷看,胆
小的躲在角落里小声哭泣。江山易手,王朝更替,自古以来便是百姓的噩梦。
长安街的林府,礼部尚书林万曦坐在长椅上久久不言,他乃是三朝元老,当
代有名的大学者,一身风骨傲然正气。林家身为书香世家,几百年来伴随着大宋
一路走来,享尽声名富贵,也留下千疮百孔。这些年来家族人才凋蔽,或死荐或
死于战乱,如今林万曦膝下,除孙女林婉晴,再无子嗣。
林万曦坐了整整一夜,花白的鬓发近乎全白。昨日管家已经将林府上下全部
送走,空荡荡的府中,只有林晚晴一人相陪,往日恬静的她眼中也充满了忧色。
「爷爷,一起走罢,没有人能阻止这场战争。」
「为臣一场,有始有终,下去了也好跟先帝有话说。」林万曦摆了摆手,有
些疲累地说道,「晚会儿,与范家四夫人同走,莫要回头……」
「晴儿生死不值一提,只愿陪在爷爷身边。」
「读书切莫迂腐,唉,老头子干了些混账事,临死了却想了个通透。朝纲之
外有金蒙,有诸侯,亦有江湖,不受礼法之约,又关系天下。我等读书之人,守
礼法,行已事,不可拘泥。」
林万曦闭目养神自言自语,苍老的手指敲击在扶手上,紧簇的眉头轻轻舒展,
似乎得尝心中所想。「我常闻江湖之中有能人,飞天遁地,行踪飘渺,得大自在。
我等读书人亦有大自在,是为证心!」
「何以证心?」
「天地为证!」
傍晚,南城门。
一小队车马在守城的带领下缓缓使出临安,皇帝亲令放行,犒赏一众,林府
之人得以出城。
马车缓缓行驶,林晚晴坐在一个美貌的妇人身边,再旁边是一位有些拘束的
少年。这二人正是被唐珉等武林大会四执事所救的殷素秋和范显。
车厢内一片压抑,往日风华绝代的殷素秋变得憔悴许多,林晚晴好言安慰,
自己却想起苍老孤零的林万曦,不禁也悲从中来。
「不知夫人今后有何打算?」
「我等无家之人,只望寻个安稳去处,老爷有一忘年挚友,江南西路隆兴府,
闵太尉,我们便去那处安置。」
「乱世将起,夫人处处小心。晴儿且送到这里,我与小弟另奔他路。」
林晚晴下车告别,看着前方的马车渐渐消失在夕阳下,一时间心有所感。她
轻叹一声正要离去,却见京城方向一骑快马绝尘而来,将士当先下马,递来一团
包裹,道:「申时三刻,林尚书死谏,自决于龙殿门前。圣上念其忠义,厚葬,
追封国公,衣冠归于子嗣……」
林晚晴脑海嗡的一声,只感觉天旋地转,后面的话都已经听不到了。
爷爷走了!那个在她心中如天一样伟大的身影,永远的离开了。
不知何时,林晚晴微微醒来,只听身旁护卫叹息道:「国公走了,小姐万万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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