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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蜀道难[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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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巴山脉，西接秦岭，东连巫峡，雄奇险峻，天下知名。山道路又陡又狭，深沟巨壑，随处可见；其惊险之处，真个飞鸟难度，猿猱驻足，以李太白之旷达，行经此地，也不禁长叹：“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时维月，正是深秋季节，满山红枫似火，黄如蝶，一片斑斓景象。

    崇山峻岭之，但见一条鸟道，上依绝壁，下临深谷，若有若无，蜿蜒向南。一阵山风呼啸而过，掀起崖上枯藤，露出三个班驳的暗红大字：“神仙度”。

    其时空山寂寂，鸟息虫偃，泉流无声。遥遥传来人语，落在这空山之，显得分外清晰。语声渐响，只见得一老一少，沿着蜿蜒鸟道，迤逦而来。

    老的约莫五十来岁，身形魁梧，精神矍铄，粗犷的脸膛上两只眸闪闪发亮，少的略显单薄，面如满月，眉清目秀，长着细细茸毛的嘴边挂着一丝笑意。

    “爹爹，这里号称神仙度，我看也不过如此罢了，比起华山的‘千尺幢’，‘鹞翻身’，差得多了。”少年说。

    “靖啊，你只知道天险，哪里知道人祸，此处自古以来都是强人出没的地方，这沟壑之，不知留下多少行商的白骨。”老者说着不禁叹了口气。

    “其险也若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靖摇头晃脑。

    “臭小，你又在掉什么？”老者瞪起眼珠。

    靖吐了吐舌头，说：“这是李白里的句，意思是：”既然蜀道如此惊险，远来的行人，你为什么还要来呢？‘“

    “你懂个屁，谁愿意抛妻弃，来这个鸟地方，还不是为了求一条糊口的生路。”

    “哪……咱们会不会遇上强盗呢？”

    “你似乎很想遇上啊。”老者打量他。

    靖嘿嘿笑道：“真的遇上，说不准谁抢谁呢。”

    “就凭你那几下三脚猫功夫。”老者冷笑：“迟早被人一顿拳脚打死。”

    “爹爹老是说我功夫差。”靖面红耳赤：“玄音道长却说我根基深厚，悟性不错，上次我一个打两个，羽清羽灵两个小道士还不是输给我了。”

    “呸。”老者大怒：“你还有脸说，羽清羽灵还不满十岁，你有几岁，你说，你有几岁？”手指戳在他的鼻尖上。

    靖被溅了一脸的唾沫星，大是狼狈，道：“是他们先动手的。”

    “咦，你还嘴硬？”老者开始卷袖，靖急忙后退。

    “跑得脱算你本事。”老者正打算教训这小一回，突听得远处传来乌鸦刺耳的聒噪声，不由止住步，惊疑不定：“老鸹怎么叫的恁得厉害。”

    “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事？”靖翘首前望。

    老者瞪着他道：“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说着步一急，消失在山道尽头。

    靖百无聊赖，等了一会儿，谷腾起雾来，白茫茫不能视物，不由有些心虚，突地，远方又传来两声鸦鸣，他身上登时起了层鸡皮疙瘩，说不出地害怕，也不顾老爹言语，摸着岩壁，一步一挨，向前走去。

    走了约莫三里路程，眼前豁然开朗，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再仔细一看，惊得他差点跌下山谷。

    只见绿茸茸的草地上，横七竖八倒着二十来具尸体，个个张口突目；脖上一道创口，流出的鲜血被冷冽的山风凝成紫黑色。

    “妈呀。”靖呆了半晌，终于说出一句话。

    “不要大呼小叫。”老者站在一具尸体旁，头也不回，手上拿着一面玲珑剔透的羊脂玉牌。

    “怎么回事？”靖一颗心突突直跳。

    “你问我，我问谁去？”老者说：“这些人至少死了两个时辰了。”

    “奇怪。”靖胆量稍大，开始细看尸体，说：“这些人怎么都伤在脖，啊，连伤口的深浅都一模一样，就像用尺量好了似的。”

    “恩，那是当然，依我看，这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靖吓了一跳，瞅着老者说：“老爹骗人。”

    “你说什么？”老者举起醋钵大小的拳头。

    靖连忙自打了一下嘴巴，陪着笑说：“爹爹，你怎么知道是一个人干的？”

    “这还不简单。”老者说：“你看地上的脚印，除了你的我的，就只有两种，一个是虎头快靴的印迹，这是富贵人家登山穿的鞋，一个是薄底靴的痕迹，这种鞋多是飞檐走壁用的，很少有人用来走山路，我看了一下，这些死人都是穿的虎头快靴。”

    靖仔细看了看：“老爹真是神目如电，料事如神，不过……不过……我怎么没看到薄底靴的痕迹？”

    老者蹲下身，指着地上一个小小的凹处，“这么浅！”靖傻了眼。

    老者缓缓站起，道：“这人武功之高，实在是骇人听闻，刀上功夫不说，仅是这份轻功，我梁天德一辈也没看到过。”

    “不会吧，大概是这些人武功太差。”

    梁天德拳头紧握，指节用力过甚，变得青白：“从打斗痕迹来看，这些死者无一庸手，其数人的拳脚功夫还在我之上。”

    靖目瞪口呆，脊背上渗出一层冷汗。过得半晌才道：“他们是不是遇上鬼了？”

    “什么？”

    “人哪有这么厉害？”

    “……你懂个屁，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梁天德瞪眼。

    靖道：“爹爹，我们既然遇上，不如把他们埋了。”

    “不成。”梁天德说：“这些人来头很大，如果默默无闻埋在这里，只怕误了大事。”

    “我们不妨报官。”话一出口，便挨了一个老大暴栗。“宋朝的官没几个好东西。”梁天德道：“管这闲事，当真是引火烧身。”他嘴里这么说，手里却不断摩娑玉牌，双眉紧皱，似乎在犹豫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放在一个着白衣的俊秀青年身上，转过身去。靖瞅他走远，偷偷一把拿了起来，只见玉牌晶莹通透，雕工若神，条虬龙活灵活现，抱着四个泥金篆字朕——亲——临！”他正低声念叨，却听老爹在前面叫唤，不禁吓了一跳，再看梁天德转过身来，丢也丢不及了，急忙顺手揣进怀里，只觉凉冰冰直滑到肚皮。

    “还不快走！”梁天德喝道：“若来了人，怎生是好？”

    “老爹真是胆小怕事。”靖边走边咕哝。

    “你说什么？”梁天德耳尖，听到点声音。

    靖脸都绿了，正要辩解，忽听得远处传来歌声：“噫吁嘻，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一个穿着破旧的儒生，面色酡红，醉态可掬，提着一只红漆葫芦，一步一摇，迎面走来，“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呃……峨眉巅……呃……”走过二人身边，忽地站立不住，一个踉跄，靖心热，急忙伸手去扶，那儒生却将破袖一拂，推开靖，继续唱道：“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哈……上有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哈哈——愁攀缘也愁攀援。”边唱边走。

    “爹爹，前面就是‘神仙度’，他这样怎么过去？”靖道。

    “哼，落第举，无聊人，大宋朝别的没有，就是软骨头的穷酸太多，真是讨厌。”老者大皱眉头，与靖转身一看，不禁面面相觑，只见蜿蜒的山道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爹……爹，我……我们是不是也遇……遇上鬼……鬼了。”靖声音有些发颤。

    “胡说，他红光满面，哪里像个幽冥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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