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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战城南[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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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瞟了王立和李汉生一眼，心想：“这下万无一失了吧。”

    “千岁思虑果然周密。”李汉生不放过任何拍马屁的机会。

    王立捋须道：“不错，我们也该学学千岁的风度……”他本想说继续酒宴，但终觉不妥，就此打住。

    于是众将散去，王立引靖径至竹香园歇息，这园遍植翠竹，风吹影动，在月下甚是婆娑。

    靖随王立进了一座精舍，舍里陈设雅致，四名风情万种的俏丽婢女含笑相迎，要为他宽衣沐浴，靖骇了一跳，忙道：“我自个来就成。”一双手把腰带紧紧拉住。

    王立一愣，忖道：“听说这淮安王素有寡人之疾，府美人无数，怎么今日一反常态，莫非嫌这几个婢女不够美貌么？”他微一沉吟，拱手告辞。

    靖沐过浴，浑身舒泰，步出厢房，见厅婢女多了一人。那女见他出来，欠身作礼。靖面红耳赤，低着头从旁走过，忽听耳边有人柔柔地道：“千岁！”

    靖扭头一看，认出她正是方才在经略府唱曲词的蓝衣女。这时一副婢女打扮，几乎有些认她不出，不过既然认出，就得打个招呼，这小只得嗫嚅道：“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蓝衣女低着头，默然半晌，“千岁想必比月婵更明白。”她涨红了脸说。

    “明白什么？”靖哪里解得这些风情。他见月婵欲言又止，便道：“我困了，有话明日再说吧！”

    “千岁莫非不想听我唱一首曲么？”月婵道。

    靖连连摇头，一骨碌钻进卧房，将门从里面锁住，舒了口气，道：“总算挨过了这晚。”他爬上床，本想打坐，但心乱如麻，老是静不下来，想到最后，满脑都是那个刁蛮的影。“不知道还能够见到她么？”靖心郁闷：“也许今生今世也见不着她了。”想到这里，心酸楚，几乎落下泪来。忽然远处传来一缕吟唱，靖细细一听，竟然是今晚那支填了没唱的，歌声缥缈清绝，带着淡淡的愁意，靖心事与曲韵暗合，听了半晌，不禁痴了，披衣出门，只见月婵浴着蒙蒙月色，缓步花丛，手捧一纸素笺，蹙眉低唱。

    她听得门响，掉头看去，不禁失色，施礼道：“婢无礼，扰了千岁清梦么？”

    靖脸比猴屁股还红，连连摇头，嗫嚅道：“不……不是，你唱得很好。”他顿了一顿，咽了口唾沫道：“只是我填得不好……”

    月婵微微一笑：“不说好坏，只是千岁填得词与往日有些不同。”

    靖一惊：“莫非她认得真货，瞅出了我这个假货的破绽？”

    “我曾从王经略那儿看过千岁的词，着实豪气万千，气吞山河，大有驱逐鞑，北靖原的雄心。”月婵望着靖，摇了摇头：“与千岁这首词大是不同。”说到这儿叹了口气。靖略略放心，道：“天色不早，你也睡了吧！”

    月婵低头道：“王经略让我来侍侯千岁就寝，千岁未能入眠，婢怎敢先睡？”

    靖不知这里面的关节，道：“好罢，我这就睡去。”他走进卧室，月婵也跟了进来，靖道：“我要睡觉，你跟来干嘛？”

    月婵一愣，道：“难道千岁不让婢服侍么？”

    “我有手有脚，要你服侍作甚？”靖说道。

    “千岁真会逗人。”月婵掩口直笑。

    “我哪里逗你了？”靖搔着头，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月婵叹了口气道：“千岁不是嫌弃婢么？婢自知容貌丑陋……”

    “谁嫌弃你了，你很美啊？”靖很坦率地说。

    “是吗？”烛光下，月婵晕生双颊，道：“千岁……”头向靖胸前靠了过去。

    靖向后一跳，扶住她道：“你……你不舒服吗？”

    “原来千岁还是嫌弃婢。”月婵眉眼微红，欠身道：“如此就不打扰千岁了。”说着一掉头，步出门外。靖正在迷惑，忽听远处传来一声长啸，他跃出门外，只见远处屋顶上，两道人影，一前一后，闪电般飞驰，初时距离甚远，但片刻之间，后面那人已经逼得近了。

    “千岁，那是什么？”月婵花容失色，身紧紧贴在靖身上。靖虽觉别扭，但身为男儿，也觉不能退缩，一挺身，大声说：“别怕！”话音未绝，当头黑影从屋顶飘然落下，落在庭，与靖一照面，两人都吃了一惊，“呆，是你么？”那人娇呼。

    “是我！”靖没料到还能见到她，惊喜万分，叫道：“萧姑娘！”萧玉翎一声黑衣，更衬得肤光胜雪，听靖叫得亲热，不禁心头一甜，道：“你还记得我么？”转眼看到他身边月婵，顿时大怒，骂道：“原来你和那些无耻男没什么两样！”

    靖听她骂自己无耻，一时不知何意，还没答话，白朴大袖飘飘，幌若凭虚御风，从屋顶落下，足未沾地，折扇一合，点向玉翎。玉翎回手一刀。白朴扇柄在刀上一点，翻身落在靖之前，微微笑道：“你好大的胆，今日叫你插翅难飞。”

    玉翎呸了一声，挥刀上前，和他斗在一处，靖听得四周警戒之声大起，不由大急，道：“白先生……”白朴听得叫喊，道：“千岁有何吩咐？”说话间，挡住玉翎三刀一脚。

    靖本想求他放人，但见守卫军士蜂拥而入，舞刀弄枪，将二人守在阵心，顿时无语。王立也受了惊动，赶了过来，见状叫道：“白先生，你且退下，让军士擒她。”

    白朴笑道：“这也不必。”他翻身让过一刀，折扇从袖里吐出，蛇信般向玉翎“迎香穴”点到，玉翎向左跃出，白朴宛如游龙，一个转身，已绕到了玉翎左侧，大袖横扫，击在她腰间，玉翎踉跄后退，背撞在一株美人蕉上，口角渗出血来。

    靖大惊，一跃而上，白朴伸手拦他，靖步法一动，白朴顿时拦了个空，惊诧莫名之际，靖已抢到玉翎身侧，伸手扶她，玉翎呸了声，一刀向他劈到，靖匆忙让过，但她也失了平衡，跌倒在地，两个军士上前要擒，靖身形一晃，双掌一拂，顺着那二人的来势，让他们跌了个满嘴泥。

    白朴见他显示如此武功，更是惊讶，忖道：“这功夫分明是我派的路，这小哪里学来？”只听王立向靖叫道：“千岁让开，这女贼危险！”

    靖也不答话,只是拦在玉翎前面。

    王立与白朴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忽听一声咳嗽从角落处传来，靖浑身猛震，抬眼看去，只见梁天德怒目相向，旁边站着端木长歌和严刚。他面部微微抽搐，终于敌不住老爹的目光，错步让开。

    白朴大步上前，将玉翎抓在手，王立道：“千岁,这女如何发落?”白朴看了看靖，后者几乎要流出泪来，低声道：“她已经受伤，还是……还是不要再为难她……”

    “谁……谁要你……你可怜？”玉翎气息紊乱,但口气依然倔强。

    王立倒没看出其症结，随口道：“既然千岁如此说，那么暂时将她收押在府的石牢里。”白朴看了靖一眼，点了点头，将玉翎挟起，向石牢方向走去。靖看着二人背影，一阵晕眩，不知如何是好。

    伯颜勒住马匹，身后急促的马蹄声也缓了下来。他抬眼看着远处的城池，半晌叹道：“这座合州城，像踞在江边的猛虎，落在山头的苍鹰，易守难攻，不可轻辱呀。”

    阿术双眉一展，神采飞扬：“我蒙古大军攻无不克,这城又算得了什么？”

    “那要怎么攻打？”伯颜皱眉道。

    阿术带着细密茸毛的嘴角弯成一道诡异的弧线，道：“我会示弱，将宋军诱出城外，然后断掉他们的归路，在野战歼灭！”

    伯颜不置可否，目视长江滚滚激流，长长叹了口气。身后一传令兵拍马而至，朗声道：“兀良合台将军有令，命你二人在离合州箭之地扎营,准备攻城！”

    “这么急？”伯颜变了脸色。

    “这个令传得好！”阿术眼精芒一闪，哈哈笑道：“攻破合州，就在今天。”

    靖心神恍惚，站在城头，身边拥着守城的众将。极远处，濯濯童山间，雪白的蒙古包随着逶迤的山势绵延起伏。城下一阵肃杀秋风吹过，卷起迷蒙的烟尘，散在云天之间。

    一缕胡笳忽忽，好像从大地深处升起，与牛皮鼓的激响和在一起，在空迸发出震人心魄的声响。人马从蒙古大营潮水般涌出，在枯黄的茅草间，三个万人队一字排开，战马与秋风此起彼伏地嘶鸣，蒙古军队向合州城逼进。

    战鼓声让靖将心神收了回来，只见蒙古人推着巨大的云梯，沿着山坡上行。城头的千百张强弓巨弩搭上了粗糙的麻石城垛，投石机满满盛上锐利的石块，系着巨大滚木的绳索被崩的笔直。

    云梯离城墙还有三百步，数万蒙古人发出震撼天地的呼啸，刹那间，冲锋开始了。箭弩的清鸣和着滚木擂石的隆隆声，在山坡上空响起，凄厉的惨叫从蒙古士兵的嘴里发出，力量强劲的箭矢贯穿了他们皮制的胸甲，铜盔在飞落的巨石撞击下，凹了下去，血肉从裂缝四散飞扬，洒在青青蔓草之间。坚硬沉重的滚木撞翻了高耸的云梯，士兵们被压在下面，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只看得靖小腿酥软，浑身冒汗，三十颗牙齿作对儿厮杀，只觉生平所见可怕之事，莫过与此。

    在强劲的矢石下，蒙军渐渐有些抵挡不住，向后溃退，宋军士气大振，数万守军齐声发喊，与远处的江涛声遥相呼应，久久不绝。

    “咻”，长箭的影在空闪过，在一名挥舞大旗的宋军身上添了个窟窿，旗脱手落下，在空打了个旋儿，跌落在沾满鲜血的荒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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