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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冬之湖第二十二章 上马为贼(六)[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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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贼群自草甸缓坡狂冲而下,待冲至草甸间的低洼地时,速度已经被提至最高,若是正常情况下的冲锋,这和马速毫无疑问是最完美的,然而问题在于,这不是正常情况下的冲锋,因为这片低洼地其实不是正常的地面。
荒冷原野间,两道斜长草甸间夹着的低洼地其实不多见,而这处原本是一处极古的河道,不知几千几万年前便已干凋消失,只剩下河床的遗骸,随着风沙的侵袭聚积,渐渐再也看不到河道的模样,两岸化作春日青冬季霜白的草甸,河床也已经酿成看似坚实的黑砾土地。
即即是这些横行于荒原间的马贼,也不知道这片低洼地是古河道,宁缺也不知道,但昨夜带着粮队来此,扎营之时,他就发现了这片低洼地的问题,薄薄的泥沙之下,全部都是依旧光滑的圆形卵石。
古河道中间较深,千万年乘积着的泥土也最厚,再覆上植被青草的尸体,马行其间没有太多问题,然而靠着古河岸,也就是如今两道草甸的边沿地带,却只覆着极浅的一层黑土石砾,若用力稍微大一些,甚至只需要风刮的大一些,就有可能触到或者看到下面的圆形卵石,还有那些不规则的天然坑洞。
这其实不是陷井,不是昊天给这些马贼布下的陷井,因为如果速度不是太快,即即是最沉重的南山耳,载着两个人也不会陷进经年累积的泥砾之间,然而马贼借草甸缓坡之势冲下,速度提升的太快,马蹄与地面之间相对的冲击力量太大。
于是草甸缓坡下的低洼地边沿,便成了昊天给马贼布下的陷井。
快速掠动,几乎要带出残影的马蹄,重重踏到低洼地上,强劲有力的马蹄深深陷进泥砾之间,欲待奋起,却是滑了开去,因为速度太快,战马自己根本无法连结平衡,带着身上的马贼重重摔倒。
有马蹄踢飞黑砾,却恰巧卡进地面下的圆石之间,如此高的速度之下,战马止不住下冲之势,沉重的马身横压过去,喀喇一声,马蹄惨生生折断,露出血色的肌键和白色的骨膜,看上去惨不忍睹。
冲在最前面的数十骑耳贼倒下,后面的马贼大军队已经觉察到了问题,然而还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原因速度太快根本无法拉缰停止冲锋,一匹又一匹的马就这样冲进低洼地的边沿地带……然后不断重重坠地……不时发出沉重的闷响。
如果先前从草甸缓坡上冲下乘的数百骑马贼,就像是黑压压的潮流,那么粮队营地外围这片看似平常无奇的黑砾地面,就像是西陵神国锋属宋国海岸边著名的防浪堤,呈现了无数隐形的圆形石柱,坚硬无情地把这些潮流尽数拍碎。
潮流一波一波地涌过采,再一波一波地碎成泡沫,前浪先仆,后浪再继……浪高过一浪……浪压着一浪,一浪惨过一浪。
斟谷之间的画面极为血腥残暴。
无数骏马腿折颅歪倒在地面,无数马贼被摔落,被沉重的马身压断了腿,他们惊恐疯狂地推动着马身,却只是徒劳。幸运的马匹和马贼直接摔晕或是死去,不幸的马和马贼则在痛苦地嘶嚎,尤其是最后方的马贼高速冲锋却又惨淡出错,竟是密密麻麻地挤压在了一起,鲜血像果浆般压渗出采,涂抹在晨光下的土地上。
马贼的战斗力比粮队营地强大太多,虽然在先前的冲锋中至少有一百多骑马贼伤亡惨痛,但只要给他们时间重肃队列,哪怕是弃马步行冲锋,也会给营地带来极大的压力和危险。如果粮队营地里现在的几百人是能征善战的唐军精锐士卒,哪怕是普通军卒,此时拿着武器冲出车阵,来一次近身还击,随意一捅便能杀死一个马贼,或许马贼的第一波冲锋可能会就此被打退。
可惜的是营地里绝大大都人都是民夫,在车阵木厢板大盾的呵护下,他们或许有勇气拿着木棍陋矛戍守,却没有勇气冲出营地去杀敌,更关键的是,后面三百余骑马贼终究还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低洼地里的天然陷井,这时候正手执弓箭警惕地观察着营地的消息。
于是,能不克不及打退马贼的第一次攻击,所有的希望都必须全部寄托在南面的那两百名燕骑的身上。此时营地里的人们已经明白,两百燕骑舍弃谷底选择登上草甸,不是想要逃跑,而是想要避开那些昊天藏在古河道里的陷并。
两百燕骑提前开始启动,但因为逆向冲上草甸,对马力的消耗极大,所以速度不快,尤其是和最前面那匹像黑色闪电的大黑马比较起来。
燕骑一动,在左手方草甸上监视压制燕骑的一百余骑马贼马上便动了,这些马贼用最快的速度冲下草甸,想要从斜刺里兜一个圈,从侧面截杀燕骑,然而他们没有想到,这些燕骑竟是没有沿着钦谷中央而行,却走向草甸上驶去。
这一百余骑乌贼眼看着无法追上燕骑,更是挥动马鞭,连声噫哨加快了速度,蹄声如雷狂追下草甸,于是他们也遭受了北面冲锋同伴相同的凄惨遭遇。
寒冷的荒原北风打扑在脸上,车让脸颊变得有些滚烫,宁缺听着后方传采的惨呼声,知道那些马贼再也追不上白巳,心情略定之余开始想些很奇怪的问题。
一寒风能把脸吹烫,是不是因为风太大磨擦生热的缘故?只是如果是这个原因,那白巳的脸皮得该有多厚实多坚硬?
每临大事有静气,这是形容某些人类优秀的气质,但气质向来是后天培养的。宁缺自幼,ps见生死,经历过多磨砺,每当遇见涉及生死的大事时,他城市习惯性想些有的没的事情,然后将心情归于极致的平静。
就像他此时握着黄杨硬木弓的双手那般平静,纵使被风吹着,也不颤刹一丝。
踩蹬。
直身。
挽弓。
错指。
拧索。
放。
箭枝离开弓弦,就像露水白叶面滴落,缓慢,然后微微变形,箭身中央向外隆起,伴着旋转,隆起在空中画着圆弧,箭头在摇摆不定,羽尾摇摆不定,沿着一道复杂的曲线,却最终酿成一条笔挺的线条,撕破空气飞向远方。
箭头轻触被烈日野风折磨成黝黑色的粗糙肌肤,就像撕破空气一般,轻而易举撕裂肌肤如纸,扯开血肉丝缕如絮,带出猴血碎骨如渣,直至深深扎进喉骨深处,才不再摇摆不定,而那尾箭羽依然摇摆,只是速度变得更快,轻颤发出嗡声。
接连三名马贼喉间中箭,飙出一道血花,喊都没有喊一声,便堕下马去。
笠帽被绳索系的极紧,荒原上的北风再劲,也没有吹落,宁缺露在口罩外的双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只是专注地盯着越采越近的马贼群。
近两百名马贼困在低洼地边沿的圆石间,狼狈不堪,三百名马贼拖在后方,强行收疆,阵形却是无比混乱,尤其是侧方的防御更是亏弱。如果这时候有一把大刀强行从马贼群的侧方砍下去,相信马贼群定然会溃败。
他率领二百燕骑从草甸上斟冲而至,就是要做这样一把大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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