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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弦歌雅意 第一章 命不由己 针锋相对[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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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你们不必担心,旁的贼党自有人应付。”祝雅瞳起身道:“天明之后你们便分批出城,不可有误!”
见她翩然离去,小楼里的人才陆续起身,唯有仆妇依然跪地瞪着一双凶光牛眼向儒生道:“小邵,你和家主说来说去的听不明白,给老娘说清楚了。”
一众人等似对儒生颇为服气,齐齐转目向他。邵承安笑道:“章大娘莫急,你们来看。冷仙子此番忽然回归燕国,多半是师门有命不得不走。冷仙子是家主义女,此行不容有失。以贼党历来行事凶厉,冷仙子又极具姿容,她在成都城呆了一月有余,被贼党盯上也是应有之事!不过家主似乎志不在此,看起来当是掌握了贼党行踪,对贼党必来伏击一事十拿九稳!小弟猜测,陪同冷仙子出城明面上的高手便少不了,要引贼党倾巢来犯。加上咱们十八人好生打个伏击,这一回非要贼党赔个大蚀本钱不可!只不知这干贼党又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惹得家主雷霆震怒。”
“嘿嘿。”章大娘阴声一笑,她本生得粗犷凶狠,这一笑更令人毛骨悚然:“干了!撞上忧无患老娘舍出这条命去陪给家主便是。”
“那倒未必。”邵承安眼珠一转道:“依小弟看,忧无患多半不敢来。这等比咱们还见不得光的人物,犯不着为了冷仙子亲自出马。家主只是提醒咱们小心在意,并非赶着要咱们去送命。”
“咱们的命本就是家主的,既然家主有用,送出去又如何?”一名麻衣道士轻声道,他说话时平平淡淡没有起伏,一句话说完全是一个语调。
“李天师说的那是自然,咱们谁也不会退缩!”邵承安挺了挺胸,又道:“只是咱们跟了家主那么些年,哪一位又仅仅是因家主救了一条生路,一条残躯贱命已属家主这么简单?总之小弟刚开始只是报恩,现下可是心甘情愿。”
“他娘的!偏你个小兔崽子说得出那么好听的话来!”章大娘啐了一口,忽又缅怀着愣神道:“咱们一开始有四十二人,现下就剩十八!望上天保佑,总要有那么一两个活到家主大愿得偿那一日,亲眼见一见,也好在老伙计们的坟前说一说。就算在九幽冥府知道了,老伙计们也该畅饮一番相庆……”
“家主才说过恶人才能放下屠刀,就立地成佛。贼老天你求他作甚?狗屁不通!”麻衣道士咒骂一声,只是声调依然没有任何起伏,不知是忧是怒。
“老娘好歹是个女人,偶尔感怀一番干你屁事。”章大娘浓眉一挑,下颚挺出地包天之势,一脸横肉全数跳了起来,让麻衣道士别过脸去道:“我不和你说话。”
雨霁山上天光刚放亮便忙碌了起来。昨日发生了大事,留在山上的人不少,却个个彻夜难眠。
“二师姐,迭云鹤若来,还是你去迎迓妥当些。”林瑞晨,陆菲嫣,顾不凡等人轮流为孟永淑守灵,颇显困顿。倒是顾不凡对陆菲嫣的飞速成长十分讶异。
两人之间的姻缘已是明日黄花,只差一份正式的文书而已,他也不好多言。只是陆菲嫣武功大进也就罢了,连见识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不免犹疑陆菲嫣在吴府之中经历了什么。
“不是若,他一定会来的。”林瑞晨就着山涧打理面貌,又在简易的草棚里换上素服,虽有疲劳,达官贵妇之气不减。
“不知征儿要怎生应对……”陆菲嫣目光一黯,也对当今千丝万缕的局面担忧。
“征儿比我们还聪明许多,我家官人来了也未必处理得比他好。他当想得到才是!总之他来之前,咱们先把局面稳住便是了。一天到晚为你那女婿操心,还不如多管管自己,与不凡的事情了了,总不能一人孤单终老罢?”
顾陆的婚事虽不宜公开,同门之间却瞒不过去,林瑞晨自也知晓。一句打趣让陆菲嫣坐立难安,忸怩不堪道:“但遇此事,哪还有得心思?自家一人清净逍遥,好过和人争争吵吵。”
林瑞晨瞧在眼里不动声色,只叹息道:“昆仑山上大事自有男人们操心,从前我最担心的便是锦儿,生怕掌门师兄放不下往事不要她。这会儿锦儿的大事刚了,你又冒了出来。现下你是逍遥了,日子可还长孤身一人怎生得了?你看孟永淑也是长久孤独,来大秦犯险都没个同门相伴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师姐的年岁长你们不少,可莫要再过些年等师姐两鬓白头还要操心。”
“人家知道了……”陆菲嫣脸上难抑羞红道:“师姐莫担心,我自家会留意。”
“得了,你与不凡闹了十来年,师姐避忌是你们自家事未曾管过,你难道处置妥当了?最终还要征儿出面!可莫要应付于我。征儿处置虽然得宜,总是后生晚辈,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现下想想我这做师姐的早就该多管管才对!你不是孟永淑孤家寡人一个,有同门关心你,敬你,有什么事旁人不好说,跟师姐还有什么说不得的?现下咱们住得也近,有事可莫要憋在心里,又憋出大麻烦来。”
有意无意提起吴征,陆菲嫣目光躲闪低头望着脚尖道:“知道了。”
林瑞晨心中恍然,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挽起陆菲嫣道:“走吧,看天色迭大将军不久将至,且看这一夜的准备他要弄出多大的场面来!”
…………………………………………………………………………浑身黑光发亮的高头大马即使踏着碎步依然神骏非凡,震得环佩叮当。骠骑大将军迭云鹤一身黑袍当先而行!
孟永淑虽有身份,但也当不上他特地向秦皇告假辞了早朝亲自来此。迭轻蝶的搅和虽没完全达到目的,总算孟永淑已死,形势也有了新的变化。原本在对付暗香零落贼党上就落后了昆仑一步,孟永淑一死,总算在台面上已扳成了平局。
而原本已被昆仑派捏在手心的武林同盟魁首也松动了许多,迭云鹤不介意亲自下场将水搅得更浑。
至于此来一为祭奠孟永淑,二为值此关键时刻一举立威,将昆仑已拿不住的武林魁首彻底拍出手掌。原本若没这些事儿,迭云鹤犯不上丢份来雨霁山上和吴征相争,但现下他大驾光临雨霁山,奚半楼远在凉州,胡浩又不是武林中人,谁人能与他争雄?
山脚小道之下,迭云鹤翻身下马,往来人等见了这一行人的威势,即使不认得他的也止住脚步不敢近前。山路崎岖,迭云鹤仰头张望不见迎迓冷笑一声!比起朝堂上的文人大臣自重身份与面子,江湖武人要随性些,架子也不至于大破天去。因此他今日来雨霁山不属意料之外,雨霁山上守灵的昆仑门人居然无一人前来迎接,说好听了叫给他一个下马威,说不好听了不过负隅顽抗而已。
“大秦青城派掌门迭云鹤携同门前来拜祭!”华新知运足了内力,一声高喝声震山谷远远传了开去。
雨霁山上立时骚动了起来,昆仑派门人可以安稳不动,旁人的身份便差得太多,许多门派魁首便坐不住纷纷起身下山。一时之间平台变得空落,狭窄的山道挤得乱哄哄的。
林瑞晨摆了摆衣袖向剩余几家坐立难安,左右为难的掌门道:“你们也去吧,莫要失了礼数凭空得罪了人。”说罢又向陆菲嫣使了个眼色,才缓步行向山弯转角。
不多时便见迭云鹤前呼后拥上得山来。林瑞晨矮身一福道:“见过迭掌门。”
迭云鹤环顾一圈,皮笑肉不笑地拱拱手道:“胡夫人有礼,怎么还不见吴贤侄?”
“征儿还在筹备孟师妹厚葬一事,尚未到来。倒是迭掌门先至,有心了。”
“孟仙子在大秦仙逝,本座心中甚憾,唏嘘一夜难以入眠!今晨特启禀陛下来此祭奠,免遭天下武林同道耻笑我大秦武林不懂规矩。”
“正是。迭掌门亲来,孟师妹泉下有知也当欣慰才是。”林瑞晨陪同在迭云鹤身旁向暂时安放孟永淑尸身的小树林走去。果然迭云鹤亲至,昆仑派的声势转眼便被压了下去,林瑞晨也不敢与其争锋,看得云龙门穆景曜等铁杆盟友暗暗焦急。
“不知孟仙子何时下葬?可有时辰安排?”迭云鹤虎步生威,雨霁山上显已由他接管了主人的地位,一派颐气指使的模样。
“尚未,征儿正在安排。”
“哼!胡夫人,不是本座说你,孟仙子仙逝于此正当入土为安,这等大事岂容拖延?昆仑的子侄办事太也不牢靠!”
“人死为大,孟师妹又是大有身份之人,正当妥善安排才是。急急慌慌的未免失了礼数?”林瑞晨嘴角含笑温柔说道,值此重大关头面前便不再退让。
“本座已请了先生问得明白,再过半个时辰便是良辰吉时,数月之内无有更好的安葬之日。雨霁山山明水秀,正适合葬下孟仙子遗躯。本座也带了一应礼节之物,待时辰一到,便先将孟仙子安葬了罢。”迭云鹤有备而来,句句在理不容反驳。
看看将近孟永淑遗体所在,林瑞晨抬手一指道:“孟师妹遗躯正在此处,迭掌门可要先行祭奠?”在尸身前五步处迭云鹤停了脚步,林瑞晨仍抬莲步,会同早早侍立在孟永淑尸身右手的陆菲嫣一齐站好。
迭云鹤目光一缩!
孟永淑离世的消息不日便将传遍天下武林,迭云鹤今日上山对主持葬礼一事可谓志在必得。一来趁着奚半楼不在,无人可与之争锋予取予求,二来可从昆仑派手中抢过主导权,三来孟永淑跟着吴征丢了性命,他为孟永淑安葬更显大仁大义。不想昆仑派两名弱质女流居然能百忙之中出此奇计!尸身右侧是谁站的?那是逝者至亲答礼之位!
林瑞晨与陆菲嫣这一站固然放下了身段与面子,可也牢牢守住了底线。今日之主是孟永淑,林陆二人自认至亲,可就容不得旁人做主,且迭云鹤做得再多,又怎比二女一番至诚心意?且林陆二人能放下面子,迭云鹤身兼大秦重臣与青城掌门之位,又怎能示弱如此?迭云鹤与俞人则昨夜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这朴实又难为的一招!
林瑞晨目放异彩,嘴角含笑道:“迭掌门是要现下祭奠么?”
迭云鹤被反将一军浑身难受,实在忍不住目光一寒。这一刻骑虎难下,只得冷冷道:“自该当如此!”
林瑞晨与陆菲嫣盈盈跪倒躬身道:“妾身替孟师妹谢过迭掌门一番心意!”
迭云鹤深吸一口气,在遗躯前摆好香案与三牲酒礼,果蔬等祭奠之物,又点烛焚香!这一番亲自动手,本拟做足了面子,不想在林瑞晨与陆菲嫣面前全成了礼敬之意,越想越气!
见迭云鹤拜倒,华新知念起祭文,林瑞晨与陆菲嫣暗中对视一眼暗道:“幸亏祝家主想出这一条妙策,否则今日当真难过!”
祭奠礼仪繁琐绵长,足足进行了一个时辰。看着日已近午,此刻才听远处马蹄声响,两骑飞奔须臾而至。吴征与冷月?联袂而行堪堪才至!比之迭云鹤随从多多,他二人只是提了只竹篮。
吴征寒着脸穿过人群,也不向迭云鹤打招呼随口问道:“祭奠完了?”
“嗯,迭掌门礼节颇丰,孟师妹当能感其心意。”见正主儿终于来到,林瑞晨也松了口气。只是吴征这一番做派看着从心而发,未必像是演戏,也不知他要怎生应对。
吴征自竹篮中取出三炷香点燃,又插入自带的香炉里道:“先撤了吧,孟前辈想要的不是这些。”不待人答话,他已自端起祭奠之物撤向一旁。
“吴贤侄是什么意思?”华新知拦在吴征身前,将宝剑半拔出了剑鞘,随从们更是大声怒骂起来。吴征举动实在太过分,容不得青城派众人不怒。
“什么意思?”吴征缓缓回身直视迭云鹤道:“迭轻蝶呢?怎地不敢来?”
“你们昆仑派便是这么教徒弟的么?”华新知见吴征冒犯迭云鹤,忍不住直斥昆仑派在场的林瑞晨与陆菲嫣!
吴征不理他大骂,怒目圆睁步步紧逼向迭云鹤道:“昨日在山上,迭轻蝶口口声声唤我让孟前辈出来对质,言下之意孟前辈身涉贼党!你青城派欺人太甚,杀人还要诛心!孟前辈仙逝可有一份子要算在青城派头上,迭掌门今日却又来山上大做文章,口口声声地礼敬?装腔作势也就罢了,现下还敢在此狺狺狂吠?你们青城派又是怎生教导弟子的?”
林瑞晨与陆菲嫣吓了一跳。她们也无论如何想不到吴征居然如此大胆,更是当着迭云鹤的面当众掀了台面,可谓针锋相对!
迭云鹤身为青城掌门,虽因天资所限难以踏入十二品,可他是当之无愧的在场之冠。吴征亦步亦趋向前,离他愈近,若是当真惹怒了他又怎生得了?以现下的形势而言,迭云鹤的身份便是将吴征格杀当场,陛下处也怪罪不下来。
只见迭云鹤衣袍鼓风显是狂怒已极,吴征足下仍不停步已是身处危机之中。
柳寄芙皱了皱眉刚要上前,顾不凡已是飞跃而至道:“迭掌门请息怒!吴征与孟仙子一同出生入死情谊甚深,孟仙子身故让他控不住情绪,冒犯了迭掌门,此事我家掌门师兄必然给迭掌门一个交代。”他虽手握剑柄也不敢再行上前生恐彻底激怒迭云鹤,只是以对方的功夫若是悍然出手,能否来得及救下吴征心中全无把握,不由冷汗涔涔而下。
变化来得太快,林瑞晨亦不敢动,唯恐陆菲嫣冲动惹事忙目视师妹。却见陆菲嫣此刻出奇地冷静,一双妙目淡淡地望向迭云鹤,只是足下微不可查地挪移了三寸距离。林瑞晨焦急心惊之中暗道:征儿一来便搅乱了局势,以后辈的身份直接对上了迭云鹤,这是最好的局面。男儿倒是真男儿,只是未免太过犯险!可万万莫要出了差池!
“我句句属实!雨霁山上谁不是听得明明白白?”吴征高声叫道,离迭云鹤已不过一臂距离,随时可能丧命在青城掌门开碑裂石的掌力之下犹不停步。只是迭云鹤内力奔涌让他汗如雨下,每一步都需花费莫大的力气:“迭轻蝶呢?我问迭轻蝶呢?顾师叔说得好?孟前辈出生入死,奇罗山一战斩下多少贼党首级?你们可知她为的什么?拿猪羊牛狗来拜祭她,没得辱没了她!”
“你又拿什么来拜祭孟仙子?”迭云鹤终于出声,怒意已然抑制不住。
“奇罗山上两千贼党先赠与孟前辈,此后每一条贼党狗命都是在祭奠孟前辈!”
吴征憋着气朗声出口,却被迭云鹤的内力吹得语声断断续续,犹如大风呼啸之中的语不成声。
“先治你冒犯之罪!”
随在迭云鹤身旁的张忠谦再也忍不得,探出手臂似拿似推抓向吴征胸口!
林瑞晨惊呼一声,顾不凡长剑出鞘只盼能阻得一阻。距离实在太近,出手救援已然不及,只见吴征在迭云鹤一身内力压迫之下勉力屈肘一挡,被张忠谦变掌为抓拿住一扯,其势自要让吴征屈膝跪地。
可这一扯也将吴征扯出迭云鹤内力笼罩之下。吴征得脱立刻手肘一翻,三道内力如海浪三叠猛撞,竟猝不及防地将张忠谦震得手掌一松。待张忠谦回过神来再推掌力时,吴征已是借力后跃脱离危机。
张忠谦含怒出手,这一推力道好大,吴征后翻落地时余劲不息,幸得冷月?在他腰后一托方才站稳。冰娃娃扶稳吴征一撇香唇道:“青城武学不过如此,以多欺少了还要以大欺小么?”
一句话说得全场鸦雀无声!
林瑞晨跃至半途见吴征脱险,略觉尴尬。回望时又见陆菲嫣成竹在胸般凝立不动,此刻才忆起吴征怒骂迭云鹤时手掌曾做了个看不懂的手势,那定然是给陆菲嫣的信号了,不由心中恼怒骂道:“两个混蛋早就串通一气,今后可怎生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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