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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寒梦横江 第三章 冬泉饮马 斯与流年[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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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了起来:你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抱抱我了……甚至连牵牵我的手,都不肯答

    应……

    不愿想起他,又时时魂牵梦萦。顾盼从没有这么讨厌,憎恨过黑夜。仿佛只

    有天光大放,便可以忙碌得没空去想念与回忆,更不会身上燥热难忍,仿佛无数

    的蚂蚁在叮咬着,奇痒难当。唯有暗中默运母亲传授的功法,搬运周天之法十分

    怪异的清心诀才能挨过去……

    这门功法虽是母亲所授,可是她记忆犹新。大师兄下山之时母亲受了伤未曾

    相送,于是大师兄给了母亲一封信,那封信惊鸿一瞥,却看得清清楚楚有这篇

    清心诀。

    默运内力,待心情宁定下来时睁开双眸,漫天繁星已退散,弯月也落到了山

    尖。顾盼暗叹一声,睡吧,天明了还有数不完的事儿要做,也听说有一大批将官

    要来陷阵营里充实军力。希望,能让这支军强大些,能多活下来些人吧……

    哨声尖锐地响彻全营,惊醒了每一个兵丁。顾盼豁然睁开眼眸起身着上外袍,

    动作迅速干脆,全然没了从前冬日清晨的慵懒,与时不时赖一会儿床。

    和平日一样,总有人比她更早起一会儿。同样身为医女的巧儿已烧好了热水,

    据她自己所言若是用冷水洗面会让她整张脸都发红发痒,所以每日都会早些起身,

    早早烧好一大锅热水,她自用少许,其余的都留给营中的袍泽们。也没多少日,

    她就对顾盼的本领崇拜得五体投地,没事就愿跟在她身边,只是打打下手也满足

    得很。

    用巧儿备好的柳枝净了口,热腾腾的方巾敷在脸上驱散了寒意。顾盼在包袱

    里取出一盒凝脂样的白玉膏,珍而重之地抹在两只肉呼呼的小脚上。即使到了艰

    苦的军营,即使每日不再梳妆打扮,即使连身上的衣物破了也只需补补将就着即

    可,每一日顾盼都会小心地保养这一对莲足。

    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就是倍感珍惜,也倍觉思念她在昆仑山的最后一日。

    那一日她用这对莲足踢起珠翠般的水花,思念着青梅竹马的人儿,随后一时冲动

    就义无反顾地跑下了昆仑山,从此再也没有回去……

    到了寒冬时节就更是小心,一日三回地将白玉膏在莲足上抹匀,按揉,唯恐

    留下丁点不雅的疤痕,更别说难看的冻疮了。——衣着穿搭的时间可以免去,节

    省下来的便用在这里。

    营中再度传来三长一短的哨声,随着疾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又远远地离去。

    这是全营集结的哨声,就是伙夫也得停下手中的活计。大军集结起来收到的命令

    很简单,半个时辰用饭,随后半个时辰打点收拾行装,开拔。

    天寒地冻的冬季,即使没有下雪长途跋涉也分外艰难,何况近日来始终大雪

    封天?千里之外的目的地,居然只给了二十日的行程时间。若是只是军旅还好,

    那些粮草,军械又该如何运输?

    幸好将军很快下了令,只需携带随身细软即可,粮草在途中有支应,大型笨

    重的军械也不必带了。

    山高路远,道阻且长。五万人的陷阵营排成蜿蜒的长龙向西翻山越岭。没有

    衣甲,没有明晃晃的长枪利剑,只有寒风中瑟缩的军伍,在风雪中走得十分狼狈。

    看上去不像一支已操练有素的强军,更像一大队的难民。

    这是要开战了么?疑问始终萦绕在顾盼心头。

    少女跟随着军伍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中。今年的冬季特别寒冷,雪也下得

    特别地大,足以没过她半截小腿。——少女年岁虽尚幼,发育得却特别地好,且

    完全继承了母亲的高挑身材。那两条圆润笔直的长腿几可直追韩归雁。

    粮草的支应沿途都已备好。不知从何时起,盛国境内立起许多寨栅,俱在人

    烟稀少之处。大军的行进则沿着这些寨栅,从这一个,再到下一个。寨栅似是特

    地为大军所设立的驿站,里头一应补给俱全,每日还有小队的车马像是商队一样

    地出发,不知前往何处。

    除了提供衣食之外,寨栅里还有件雷打不动的事——每到一处,就会有朝中

    最新的消息传来。听说皇城里派遣八百里快马每日传递,从无断绝。作为一名秦

    国人,顾盼尚不能完全融入盛国百姓的兴衰荣辱之中,她冷冷地听着朝堂上的争

    端,听着燕国对盛国的进一步欺压,疾言厉色,甚至明告陛下,燕国北方边界大

    胜草马黑胡的铁骑已在南下。

    栾广江死前将草马黑胡远远地赶走,几乎已绝后患。腾出手来的燕国解决了

    北方的安定,终于可以放出手来对付秦盛两国,形势之恶劣恐怖,颇有燃眉之势。

    燕国使臣孙贤志入盛,陛下饱受凌辱之时陷阵营里便愤愤不平。当了兵,难

    免都会沾染更强烈的血性,且盛国虽说从前被欺压惯了,但新皇登基,谁不期盼

    着有所不同?谁又愿意低人一等,被燕人嘲讽为盛猪?

    顾盼冷眼旁观,见天气一天比一天更寒冷,军中的同仇敌忾之心却一日比一

    日更加火热,士气之高涨,远远不是刚成军时的迷茫不明所以能比拟的。她只有

    疑虑更甚:燕盛必有一战,燕国刚与草马黑胡大战一场,甚至要用三个结盟剿灭

    暗香零落贼党这个借口来拖延时间。草马黑胡可不是易于之辈,燕国就算大获全

    胜,也必然人困马乏,不休养生息个一两年未必缓得过一口气来。——兵丁行军

    换防不是小事,也不是易事。北方边境安宁之后,燕国更是要重新布局兵马,不

    可能一蹴而就。这个时候,燕国派遣使臣对盛国施压,不就是暂时不好开战的原

    因么?甚至栾楚廷把张圣杰放回紫陵城,最早打的可是让张家两兄弟争夺皇位引

    起内乱的如意算盘。

    燕国此时为何会焦急地要与盛国开战?若是大师兄的话,定会一边施压盛国,

    一边安守边邦,两年之后一鼓作气可下。

    顾盼眼波流转,这一番分析思考,连自家都觉得惊诧。为何能够做到这些她

    又清清楚楚,从前听故事时,她最爱听些阵前决死,爱恨情仇,可吴征说得最仔

    细的却是世易时移的前因后果。她再不爱听,再怎么变着法儿央求略过,吴征总

    是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再笑着摇头,继续反反复复,变着让她感兴趣的方法说,

    强要她认认真真地听。还被威胁不听或是听了没记在心里会被罚打屁股。

    顾盼怦然心动。——打屁股可不是被手掌脆生生地啪啪打上两下,响亮又不

    疼痛,还有别样的亲昵。而是用竹板子打,虽也脆生生地,可一点也不亲昵。且

    吴征在她幼时随口而言,某日再说出同样的话时,见少女脸泛红晕,就再也不说

    这一句了。罚起来也是只挠痒痒似地打打手心以替。

    日子已过去了一半,行程还未过半。接下来的时日要加紧赶路,会更艰苦,

    更加辛劳。顾盼拉紧了营帐宽衣躺下,运起片刻倦意便袭上眼帘,迷

    迷糊糊地睡去。

    ……………………

    漆黑的洞窟深处燃起忽明忽暗的火光,不知是否灯下黑的缘故,洞口起一大

    段甬道里仍是暗摸摸的,目不能视物,更让深处的火光显得阴森可怖,不知燃起

    火光是为了御寒,还是正在烧烤着什么东西。

    倪妙筠抿了抿唇,低头猫腰钻进了一人高的甬道。她身量高挑,不得不微微

    弓着身躯才能通过。牛皮长靴踩在冻得发硬的地底,发出声,清脆又飘

    渺地回荡在甬道里。正是她并未避讳,又身姿轻盈才有如此美妙的声音。

    穿过甬道是一处宽大的石室,处处简陋,除了坚固之外几是草草开凿。唯独

    一座人像石雕刻得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副面容,那双眼睛,仿佛正戏谑地看着眼

    前的一切,不仅是石室,石室里的人,还有这个世界。

    石像前的男子听见响动也不回身,只抓起一把枯柴添在火堆里,让室内更加

    温暖些。

    很少见到他如此沉默,这样发愣,只是呆呆地看着石像,仿佛再与那双戏谑

    的眼睛对视,两人的目光里都说着无数旁人听不懂的话。也很少见他那么落寞,

    那么难受。或许在他接过昆仑掌门令牌之时,他的心比现下更为艰涩难忍,更为

    凄惶不安。只是那一刻,自己未曾在他身边,待得再见面时,他已调适好了一切,

    大胆地直视一切艰难苦楚,面对重重迷雾。

    倪妙筠忽觉心安,他就是这样,每每以出人意表的手段排除万难,仿佛没有

    什么事会真正地难倒他。虽不是什么呼风唤雨,轻易就能挽狂澜于既倒的神仙,

    可只要有他在,任何事的胜算便神奇地凭空增了两成。

    冷不冷?吴征还是与宁鹏翼的石像对视,淡淡问道。

    不冷,你呢?倪妙筠靠近火堆了些,从石像里除了戏谑她什么也看不出

    来,也不明白吴征为何一直在看,在石室里也呆了足有一日。

    烤着火还挺暖,军器都搬出去了?这是发掘的第四处僖宗遗藏,也是盛

    国境内最后一座遗藏所在。除了桃花山之物,盛国境内的三处遗藏在发掘之后便

    即拆毁,这里是最后一处,也是盛国里最后一座宁鹏翼的石像。

    嗯。你……不歇一歇,明日就要动身了。两人之间拌嘴的斗气早已消了。

    吴征每日都很忙,忙得几乎停不下来,除了营中诸事之外,韩铁衣还逼着他学了

    好些东西。倪妙筠虽每日都陪在他身边几乎寸步不离,可没多少机会闲聊,更别

    提亲近或是撩拨些情愫了。

    再过一会儿。吴征喃喃道:下一回再见到这个人就不知要到何时了…

    …也或者永远都没机会再见到。

    给。温山贮藏的冬桔,我刚尝过一颗,挺甜。

    冬天想吃些蔬果可不易……两人之间就是这么淡淡的,却不由自主地越

    发熟悉,越发亲近,也越发喜欢这份简单又特别的情愫:你也吃。

    吴征并未如寻常人一样将桔皮剥尽取出果肉,而是桔皮上下撕去两只小碗盖

    似得一块,露出果肉头尾两截。再把中间仍粘于果肉的桔皮划开,那桔皮就像条

    丝带一样垂下,展露出中央的果肉来。

    嗯。点点滴滴都有不同,即使他没有刻意,也有许许多多新奇有趣的妙

    法儿,给简单的军中生活增添不少乐趣与光彩。倪妙筠轻咬酸甜可口的桔子,似

    已习惯,也喜欢了这种简单而不平凡,就像吴征这个人一样。

    你知道么。吴征指着宁鹏翼的石像道:他若是还活着,我会掉头就走,

    躲得远远的。中原大地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一概不管,也不敢惹他。

    这人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既然你这么忌惮他,一定有你的道理。

    不是忌惮,就是怕,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这个世上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与他作对就是自寻死路而已。吴征摇了摇头,又欣慰地笑了起来道:幸好他

    早就死了,所以咱们想做的事情都还有希望。他从前做下的那些事,我也还有机

    会抹得干干净净,还中原一片清净。今后还是不要再见了吧,啊?不好意思了,

    我得了你不少好处,彼此之间还有不少渊源,不过你从前做的事情我不喜欢,所

    以你的一切,都不该再存在了。包括你的过去,你留下的一切,你的子侄后代。

    呵呵,不好意思了唉……

    没头没脑,像自言自语,又像再与石像对话,倪妙筠扁了扁嘴,只能把他当

    做疯病发了,由得他去。

    走吧。吴征将桔皮抛在火堆里,转身拉起倪妙筠就要离去。

    倪妙筠指尖一缩,终究没有抖开任由吴征捉住。两家的亲事几乎板上钉钉,

    除非战场上谁有什么三长两短。既然如此,又何必假惺惺地甩开?这叫事已如此,

    与自家肯还是不肯无关。

    倪妙筠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问道:怎地又忽然想走了?

    这人死了百来年啦,再可怕也没什么了不起,我在这里呆了一日已习惯了,

    就是忽然想起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来。吴征龇牙咧嘴,一副十分恐慌的样子道:

    陷阵营那边,我刻意让他们大冷天的长途跋涉。你知道的,盼儿自小没吃过什

    么苦头,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最好逼得她吃不消半路偷跑。没想这小丫头一路

    就这么熬了下来,三日后就要抵达柴郡,你说我慌不慌?

    倪妙筠一甩手臂嗔道:谁让你这么卑鄙无耻!柔荑被男子粗糙的大手握

    在掌心,虽是暖融融地,可舒适之感越发让她心慌。吴征一提顾盼之事,她心中

    又有些泛酸的火气,借机甩脱。

    我……吴征目中的惊慌之意忽然暗淡,无比惆怅道:人长的帅就是麻

    烦。

    ……倪妙筠无语,出了洞口后取出一只木盒交予吴征,冷声道:回去

    了自行带上,从此麻烦再与你无关。

    吴征打开一看是张人皮面具,做得简直可称狰狞可怖,带上了必然其丑无比,

    谁都不愿多看一眼。他惊道:你……你……最毒妇人心啊……你为了独霸我一

    人,竟然使出这样阴险毒辣的计策。你就不想想,我带上了之后再也没了麻烦,

    可你天天跟在我身边,看着定是每时每刻都在难受。再一想这张面具后的英伟姿

    容,心中难免遗憾非常,岂不是就此食难下咽?

    难……难受个鬼……谁爱看你想你……最好离我远远的……倪妙筠跺了

    跺脚,气呼呼地飞也似地去了。今夜可谓近几月来两人话最多的一次,平日不多

    说相安无事,多说两句又被他激得气不打一处来。

    心中闷气未完,吴征的话又从后飘来:陛下的旨意,你得挨着我近近的…

    …你这是要抗旨不成?

    倪妙筠高挑的身姿刚刚跃起飘过山石,闻言打了一跌险些从半空摔了下来。

    要问以倪仙子的武功为何会失手跌跤,那自是心慌意乱,魂不守舍之故了。

【】第十集 寒梦横江 第三章 冬泉饮马 斯与流年[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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