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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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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藏作次接过良子的第五个米团说:“不错,为了自己的名誉你就该吃这样的苦头,值呀!”说完,他给良子一个残忍的笑,然后走开了。

    良子也不例外,日本女人的逆来顺受、忍气吞声、麻木不仁的性格她同样具有。但是松藏作次这个恶棍的行径,却让她产生了杀机。理由是为了自己活着的孩子和肚子里正在孕育的生命。“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干掉这个恶棍,让他永远闭上那张臭嘴,才能结束这场噩梦!”看着松藏作次远去的背影,虚弱的她在心里坚强地说。

    她的心情一下子舒畅多了,回家去的步伐也轻松些。但她的脸色被悲痛与杀气折磨得异常怪异。巧的是,她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碰上去找高岩的小雪,小雪竟一时没认出她来。当她看清是良子的时候,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良子似乎没看见小雪,当她径直走过去后,小雪想起了前几天她知道自己怀孕时的脸色,那种她身上一定有不测的事情发生的怀疑就更重了。她尾随良子来到她的家。

    小雪决定问个明白:“良子姐姐,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良子把正在哭的孩子抱起来摇摇头说:“我……我很好……什么事也没有。”

    小雪说:“难道你连我都信不着吗?也许我能帮你做点儿事。”

    良子说:“不,这种事……谁也帮不上。”

    小雪说:“也许我帮不上什么,但我至少可以替你分担一些苦恼……说吧,你究竟遇到了什么麻烦?”

    良子的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流出。哭了一会儿,良子慢慢地抬起头,对小雪说:“我……我被人强奸了。”

    “什么?!”小雪大叫一声:“你被人强奸了?难道……难道你怀的孩子是……”

    良子点点头,说:“鹤田洋一从来就没碰过我……他怕我因生孩子再受拖累。”良子说完,呜呜地哭起来。

    “告诉我,他是谁?”

    “松……松藏作次。”

    小雪大吃一惊,说:“是他?再也没有比他更坏的了。他还把你怎么了?”

    良子说:“他要我每天送他一个米团,否则,就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而且,还说是我勾引他。”

    “你一定答应他了?”

    良子点点头。

    “可你上哪整那么多米团?”

    “他就是该死!”良子咬着牙说,“小雪……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哪。”

    “我……不会的。”小雪看着良子那恶狠狠的表情,琢磨着这句杀机无限的话,转着眼珠说,“你多保重,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她走了出去,当走到门外时,她又返回来说:“良子姐姐,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呀!”

    良子看了看她,没说什么。而青山小雪自己心中已有了主意。所以,当第二天良子怀揣着掺了毒药的米团去见松藏作次时,中途被高岩拦住了。在高岩的坦诚相待面前,她又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这位曾经救过自己和孩子命的男人。

    高岩对扑到自己怀里的可怜女人说:“你就那么害怕承认自己被强奸吗?这是战乱时期成千上万的女人经常遇到的事。她们不但被强奸,还要被残忍地杀死。要改变这种事实,就必须首先消灭战争。我们每一个善良的人都应该携起手来,共同对付邪恶的人。”

    良子虽然似懂非懂,但她相信高岩的话一定有道理,便放弃了杀人的念头。

    松藏作次等来的是高岩和大召威弘的一顿暴打。当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打的时候,吓坏了,发誓说再也不找良子的麻烦了。

    当天晚上,正处于弥留之际的叶子听到良子的遭遇后,病情更重了,几乎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口血吐在地上,大召威弘吓坏了,他抱过妻子说:“叶子,不要这样,你连自己都顾不过来,怎么还为别人的事操心呢?”叶子说:“你不知道,我一直都羡慕良子。看她多能干,只一夜的时间就给平川留下了孩子。现在又怀上了孩子,可谁知道,是这个畜生……”大召威弘知道叶子一直为自己不怀孩子而耿耿于怀,便说:“叶子,只要有你就好,我不稀罕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叶子看着深爱自己的丈夫,很甜地笑了:“还是有个孩子好……你能帮我把良子叫来吗?”大召威弘点点头,把叶子好好地放在炕上,走了出去。

    很快,良子就心神不宁地随大召威弘来了,她以为叶子的病一定更重了,甚至要死了,想要对自己说临终遗言了。但她没想到叶子要说的竟是她被松藏作次强奸的事。因为大召威弘在身边,良子显得羞愧难当。大召威弘见状,很知趣地离开了。

    剩下的情同姐妹的叶子和良子,相拥着哭泣。其实叶子不知该对良子说什么好,她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太可怜。这件事也勾起了她的往事,她似乎刚明白在东大屯时发生在良子和松藏作次身上的怪事,就是有那么长一段时间,良子见到松藏作次就会收起笑容,甚至慌忙逃开。

    于是叶子问:“良子,请给我说实话……松藏作次只欺负你一次吗?你的女儿真的是平川的吗?”良子一听,大哭起来,说:“叶子姐姐,请你不要怀疑我……我的女儿确实是平川的……我是对得起平川的。”叶子一听,宽慰地笑了,但一口血又吐了出来,而且这血比以前清淡得多。良子吓得紧紧抱住叶子,她深知因为这件事,叶子的病无疑加重了一层,所以她深感愧疚。

    不一会儿,大召威弘惊恐万分地回来了。他向两个抱头痛哭的女人大声说:“不好啦!”叶子和良子同时抬头惊诧地看着他。他一下子意识到病重的妻子再也受不了半点儿刺激,所以,他突然把下面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叶子看着他这样,更着急了,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很艰难地说:“大召君,什么事不好了?如果你……不想让我这就死去的话……就把它说出来。”

    大召威弘一听,只好强作镇定地说:“刚才我出去,看见亚美正在哭呢。她说……明天高政委就要被枪毙了。”

    “为什么?”叶子和良子几乎同时问。叶子的声音突然出奇地大,而良子险些跳起来。

    “是因为那个马营长克扣苏联人拨给我们的粮食……受到牵连。”

    叶子一听,眼睛一闭躺在了炕上,大召威弘扑过去,大声呼叫着。

    马震海和高铁林最终也没有逃脱要被枪决的命运。只是米特雷斯因为看见老兵的死,因为看到高铁林和马震海确实是非常优秀的军队指挥官,他答应了姚长青的请求,把当天晚上就地枪决改为明天上午太阳能照到罪犯脸上时执行。理由是,这是中国的习俗,自古以来天黑时不能执行死刑。而且那个杨上尉也承认这一点。

    当天晚上,代理团长兼政委的姚长青在团指挥部里准备一桌“上路饭”。一坛老酒,一碗大酱和十几棵大葱。姚长青含泪先干了一碗酒,敬高铁林和马震海。随后高铁林和马震海来者不拒,一碗接一碗地喝起来。咔嚓咔嚓地吃大葱,吃得高铁林和马震海四面流汗。而旁边的姚长青和众多抗联战士则是满脸泪水。

    酒喝完了,天也快亮了。马震海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一身的伤疤。那些伤疤因酒精作用和他的脸一样红红的,看上去还没有愈合的样子,很吓人。他啪啪地拍着这些伤疤说:“这些伤疤都是老子为打小鬼子出生入死的见证,可没想到……却落得个被自己人处死的下场。老子做鬼都冤哪!”

    姚长青和其他战士都低下头不忍看。只有高铁林不为所动,仍端坐着。过了一会儿,他对姚长青说:“大青,站起来,把衣服脱了。”

    姚长青解开衣服,也是一身的伤疤。

    “魏小强,你也把衣服脱了。”

    魏小强慢慢解开衣服,小小的孩子身上居然也有两道伤疤。

    最后,高铁林站起来,“哗”地撕开自己的衣服,刀疤、枪疤布满结实的胸膛,“谁的身上没有伤疤,可伤疤再多也不能违抗军令!军令如山……你有什么冤的。”

    马震海自知理屈,说:“可这事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犯不上陪我去死!”

    高铁林厉声说:“怎么没关系?事情发生在独立团,作为独立团的最高领导,俺能脱得了干系吗?要怪就怪俺当初没把你看住!”

    天终于大亮了,世界一下子变得新鲜起来。

    高铁林拽住马震海的手说:“走!兄弟,我们该上路了。”

    林子里很静,高铁林和马震海被绑在树上。因为是秘密执行枪决,没有唏嘘的人声和哀伤的哭号,平静得像在演戏。几只乌鸦似乎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它们在上空盘旋着,人肉的美味让它们有些迫不及待了。

    姚长青突然向米特雷斯说:“米特雷斯少校,今天由我来当‘行刑官’,好吗?”

    米特雷斯看了看邢德民和杨戬,见二人没有反对,说:“可以。”

    一刻钟过去了,两名独立团战士含泪将子弹压入枪膛,等待姚长青下达处决命令。姚长青站在一边,迟迟不下令。

    “姚,你在等什么?”米特雷斯问。

    “等太阳……按中国人的习俗,太阳照到犯人脸上时才能执行处决令。”

    米特雷斯看了看邢德民,邢德民点点头。

    高铁林和马震海的半边脸已经照上了太阳。

    米特雷斯又说:“姚,不必再等了,太阳已经晃得他们睁不开眼了。”

    姚长青说:“不,太阳才照到一半……俺不能破坏了中国人的习俗。”

    米特雷斯无奈地摇了摇头。

    眼看着太阳就照全了高铁林和马震海的脸,姚长青终于沉不住气了。他万分焦急地在高铁林面前来回踱着步子。一会儿看看高铁林和马震海,一会儿望一望远处的路。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邢德民看见杨戬和米特雷斯甚为不满,便向姚长青喊道:“长青同志,这个时候,你可不要感情用事呀!”

    被绑在树上的马震海无限感激地说:“教导员,俺知道你是想让俺多活一会儿……可多活一会儿又有什么用?就让俺走吧,俺和政委到那边等你,开枪吧。若有来世,咱哥儿仨还一起打鬼子!”

    姚长青无可奈何地看一眼两名战士。两名战士同样无可奈何地端起枪。就在他们想扣动扳机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别开枪,他们不能死!”

    人们回头望去,看见远处的白雪处有两个人张着双臂,一边跑一边喊。其中一个人摔倒了,然后迅速地爬起来,张开双臂继续跑、接着喊。

    当他们走近时,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原来是两个日本人,一个是大召威弘,一个是鹤田洋一。而且,后边有拖拖拉拉、奔走呼号地上来一片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都是日本难民。

    观察组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纳闷:“这不是秘密枪毙吗?日本人是怎么知道的?”

    大召威弘近前就对几个不认识的人说:“你们不能杀他们,他们是好人!杀好人……这不公平。”

    米特雷斯瞪着眼睛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还没等大召威弘回答,他又转身对姚长青说:“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姚长青也是一脸的惊愕。而大召威弘却说:“我们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能杀他们……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们?”

    鹤田洋一的语气比较缓和,他走上来向米特雷斯深鞠一躬说:“长官,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们这些日本人早就没命了。求求您,千万不要杀他。我们的命都在他的手上,他死了,我们就没办法回日本了!”

    米特雷斯说:“他们克扣苏军拨给你们的粮食,饿死你们许多人,你们还为他们

    求情?”

    鹤田洋一说:“我们不认为是他们克扣了粮食,独立团的战士也是人,他们没有粮食也不能活。况且,我们的命本来就是他们给的。”

    这时,后面的日本难民也都围上来。他们有的满脸激愤,有的满脸伤情。但无一例外,每个人的外在表情都很谦卑。他们知道他们是战败国的公民,已经失去了说话的权利。但他们又无一例外地都哀求着,不要杀死他们的救命恩人。

    尤其令人瞩目的是,良子搀扶着病入膏肓的叶子,跪在高铁林的面前,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不住地流泪。

    这时,米特雷斯向日本人喊道:“你们不要以为只有他们在帮你们,美国、苏联、还有国民政府都在帮你们。”

    大召威弘说:“可我们不认识别人,与我们九死一生共患难的只有他们!”

第十七章[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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